WindRing

十四、真相

「真的太可怕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啊？」

「不知道  應該是他太HIGH了吧！他可是最胖男主角呢」

「你很壞他很可憐」

「哈哈要是你看到他現在的模樣可能就不會覺得了」

「？」

「他現在……更是毫無忌憚的吃飽睡睡飽吃了！所以不要擔心J」

「哈」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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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棉被，綠色的床墊，就連隔開病床的布簾也是綠色的。英文系的同學們剛走，所以病房變的冷清，曾叔叔，真腸君的爸爸回到床腳旁的椅子上，今晚，他並沒有看到他兒子穿戴成窮人家小孩的滑稽樣，沒有看到他兒子是如何風靡全場觀眾，當然，也沒有看到那個驚天動地的滑落。他遲到，所以錯過這場話劇最開始的部分，前五分鐘的部分，也是這場平安夜話劇裡，唯一的部分。

一大群的英文系學生剛走，於是白皮和十塊錢才走了進來，第一次見到曾叔叔，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似乎不是個告狀的好時機。然而，等他們向曾叔叔介紹完自己的室友身分，沒想到這位真腸君的爹卻主動開口，說自己又憨又傻的兒子平時一定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金價歹勢啦！」雙下包，甚至三下巴，這位老爹呵呵哈哈的笑，無論是聲音或者是神態都像極了白皮和十塊錢所熟知的那位胖子室友。曾叔叔走了出去，說是要出去買個東西。

十塊錢把剛剛在路上買來的麵線和豬肝湯放在床頭的桌子旁。

「十塊，我就知道你最懂我！我快餓死了，晚上都沒吃呢！」語畢，「啪」的一聲，竹筷子一分為二，真腸君吃東西的樣子專心的好笑，他很像真的餓著了。看著他懸吊在半空中的左腳，打上厚厚的石膏，白皮皺了一下眉頭笑，剛剛的擔心果然是多餘的，白皮和十塊錢開始笑，笑真腸君臉上沒有完全擦掉的妝，笑他又紅又紫的嘴唇，還有臉頰額頭鼻子一塊白一塊灰一塊藍的滑稽樣。「好的不得了！他吃東西吃的可開心了！這個胖子現在根本沒空聽電話。」白皮笑著回應來自阿熊的電話。麵線清空，然後，豬肝湯，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剛剛好是白皮放下手機的時候。

「你們真的救了我一命。」把紙碗放下，真腸君說，他看了看十塊錢和白皮。

「天，十塊，你怎麼變的這麼帥啊！完全是個小帥哥！還剪了頭毛，真的是個小帥哥！」

「你這個胖子，吃了我的東西才知道要說好話！」

「十塊，你真的是太夠朋友了，如此盛裝一定是因為我！過來，給我抱抱親親。」真腸君嘟起來的嘴巴感覺會把人整個吸進去，他轉身張開雙手卻動到了受傷的左腳。「痛痛痛。」他喊，白皮和十塊錢大笑。

難過，並沒有出現在真腸君的臉上。無論是今晚的表演，高高掛的左腳還是即將到來的期末考，他看起來都不怎麼在意│這傢伙心中盤算的似乎只有醫院附近有沒有賣好吃的東西。十幾分鐘前，和英文系的同學們擦身，明顯感受到他們的失落，對於這個晚上，平安夜裡突如其來的這個意外，雖然醫生說摔斷的腿應該是可以完全恢復，使人放心了不少，不過，中止的演出該怎麼辦呢？一些英文系的女同學哭了。

但是，真腸君並沒有難過的樣子，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應該是最難受的人，辛苦排演了這麼久，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亮相的男主角卻跌斷了腿，一般人應該笑也笑不出來，而釋懷應該也是幾天後的事吧。

「幹，我真的太緊張了。跑的太快，就跌下去了。痛叔我了！」真腸君說，白皮和十塊錢原本不打算提起剛剛的事情，沒想到這位男主角自己倒是先說了。

「哈，我還以為你是搏命演出呢！」

「最好是啦！」

「不過，你這個胖子完全出盡了鋒頭！真看不出來你這麼有演戲的天份！」

「天份？出鋒頭？白皮，你不要安慰我了。我表現的好糟！跟你說喔，其實我一開始就忘詞了，緊張到我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幹，其實跌倒．．．有解脫的感覺，我下面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演下去。」

「忘詞？」白皮和十塊錢異口同聲。

「幹，對啊，我真的好緊張好緊張，緊張的一直冒汗，腦袋裡面完全空白，不要說你們看不出來喔！幹，我連火柴都忘掉怎麼拼，都是平時你們一直 sausage，sausage，你們要負責！一，我一上場，只記得第一句台詞是“It is cold”，其他都是空白，後面都是我亂來瞎搞的。幹，你們不要跟阿熊他們說喔！幹，你們一定會說！金雞掰。」

「這會不會太誇張！」白皮和十塊錢大笑，過了幾秒認知到自己是在醫院，於是趕快收斂。

曾叔叔帶了四碗豆花和雞排回來，盛情難卻，所以白皮和十塊錢留了下來，在這個只有一個病人的病房，吃喝起來，如果不是真腸君要食物的嚷嚷聲，實在很難想像這會是一個病房的氣氛。

￡

十一點多，白皮和十塊錢走往停車的地方。

醫院附近安靜的令人窒息，然後，十塊錢要白皮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事實上，今晚的他和星期三並沒有太多的接觸，畢竟這場話劇也只不過進行了五分鐘多。白皮笑笑的並沒有回答，卻問他今天晚上和星期三小姐還好嗎？

「還．．．還好啊。」

「那就好，下次再邀她去看話劇吧，應該會再找時間演出吧。」

「嗶，嗶」白皮說話的同時，十塊錢手機的簡訊訊息音響了。

香腸同學還好嗎？希望他沒事，這一定是場很棒的表演，請告訴他我很期待下次的演出(？)嗯，對了，明天中午我應該有空，那約幾點呢，在哪呢？

「明天中午？」十塊錢拿著手機愣愣的看著白皮。

「你有事喔。」

「沒啊。」

「那就去吃個飯啊！」

「白．．白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會有我的號碼？」

「嗯？哈哈哈，哈哈哈，因為『命』，因為『緣分』，因為你發達了啊！」

「白皮，混帳！你趕快說！」

「喔，你不是最相信命運的嗎？」白皮調侃著十塊錢，他想應該是告訴身旁這個黑框小傢伙真相的時候了。

時間回到十二月一日晚上十一點多，當時，揶揄著白皮和黑框妹的十塊錢無意間透露出自己的心中還有『星期三小姐』這號人物，然後，經過一個晚上的星夜談心，白皮決定要幫這位龜到極點的好友『做些事情』。

隔天，他告訴十塊錢，在星期三小姐的桌上寫些字，看似不經意的心情小詩，有可能可以吸引到她的注意。

果真，第一排右邊數來的第二張桌子上有了回應，甚至在接下來的幾個禮拜，它一直盡責的擔任傳遞的任務，宛如隻帶給人們振奮的喜鵲。

平安夜，星期三小姐赴約了，如桌上的回應。這一個月裡，充滿了太多的驚奇，一次一次的留言到最後的見面，夢幻般的順利，除了機緣和命運的安排外，應該真的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但是，顯然的，白皮神秘悉悉的笑容底下是隱藏些什麼的。

說是遲那時快，不等白皮坐上，十塊錢發動了引擎，「噌」的一聲就騎到了離白皮幾公尺遠的地方。他喊著，說如果白皮不解釋清楚，他就自己走回宿舍吧。當然，白皮知道十塊錢是不可能自己走掉的，剛剛至少算是吊到了他的胃口，嗯，說清楚吧，反正遲早也要。白皮點點頭，慢慢往十塊錢那走去。

「真相就是，其實我是星期三小姐，也是你。」

「章．若．傑，你不要太超過喔！」

「我說完了啊。」

「什麼意思．．．．．你趕快說啦！」

「喔，哈，十塊錢同學，我已經說完了啊！」十塊錢作示地催了一下油門。

「快說！為什麼她會說我和網路上差很多，還有明天中午是什麼東西！」

「喔，哈哈。」

「笑屁啊！感覺她很像早就認識我了。」

「沒錯啊，你們都照過相了‧．．」

「照你老蘇！」十塊錢大罵了一聲，在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惱羞成怒。

「好啦，我說我說，咳嗯，簡單的說，我把你的作品發表在網路上，然後星期三小姐很欣賞，於是就認識啦。別擔心啦，我當然是用你的名義。」

「什，什麼意思？我的作品？」

「我之前不是向你拿了幾本筆記本嗎？哈哈，我可不是說說而已喔，大才子，我雖然沒有幫你架網站，不過還是有幫你在BBS上發表啦。有不少人相當喜歡你的作品呢！包含星期三小姐！別問我為什麼她會看到，反正她，總之，就是看到了，哈。」

「．．．所，所以，所以，她早就知道留話在桌子上的人是我！」

「啊。不．．．．我想，我想她不知道！」

「那，那她怎麼會說，說我和網路上差很多？」

「這，這個嘛。因為，我跟她說，我，也就是你啦，會去看表演。我用你的名義邀請她去看表演啦！」

「．．．．．．．．所以說，她以為有兩個人邀她，一個是網路上的，一個是在桌上留言的？」

「不。」十塊錢的腦袋比白皮想像中的清楚，他把安全帽拿在手上。

「十塊，你認為我告訴你的方法，那個在桌子上留言的方法成功率有多大？」

「不大。幾乎是不太可能。」

「嗯，好吧，你答應我不要生氣喔，對於我等一下要說的話你要冷靜喔，反正，最後的結果是好的，星期三小姐和你見面了，哈哈，對吧。」

「我不懂你要說什麼，完全不懂，反正．．．你快說。」

「嗯。」

「我說，桌上的字不是星期三小姐留的。」白皮的聲音很低很輕。

「．．．．．．．那，那是誰？」

「是我。」

時間回到十二月一日晚上十一點多，當時，揶揄著白皮和黑框妹的十塊錢無意間透露出自己的心中還有『星期三小姐』這號人物，然後，經過一個晚上的星夜談心，白皮決定要幫這位龜到極點的好友『做些事情』。

隔天，他告訴十塊錢，在星期三小姐的桌上寫些字，看似不經意的心情小詩，有可能可以吸引到她的注意。

有可能。

是的，對於自己的這個突發奇想，白皮其實一丁點的把握都沒有。

突發奇想。是的，他只是提供了一個點子，一個能夠讓十塊錢主動出擊的點子，雖然天馬行空，不過說不定，成天把命運掛再嘴邊的十塊錢會採用，因為命運，緣分，不也是天馬行空嗎？白皮這樣想。

果然，也然而，十塊錢接受了這個荒謬的建議，說荒謬，是和那些從高中開始白皮等朋友給他的建議相比。無論如何，他留了字，留在第一排右邊數來第二張的桌子上，白皮說那是星期三小姐的位置。

為什麼常翹課的白皮會這麼清楚呢？十塊錢從來沒有想過，好吧，或許有想過一下下。真相是，白皮根本就不能保證！他只是有印象，星期三小姐和她的朋友似乎是坐在那個區塊而已。他撒了個謊，然後，甚至又寫下了一個謊。

就這樣，除了在網路上以十塊錢的身分發表作品，和星期三小姐接觸外，白皮同時也以星期三小姐的身分在桌上留下給十塊錢的訊息│當然，全是他編造的。

一丁點的把握都沒有，不過也沒差，因為留言在桌子上面的這個方法會不會成功，一點也不重要。

當白皮發現，星期三小姐對十塊錢的作品，留下的回應後，這些一點都不重要了。

「讓我靜一下。」十塊錢說。

「喔，好。」

沉默了幾秒鐘後。

「所以．．．桌上的字，都是你寫的。」

「嗯。」

「每一次？」

「對。」

「．．．我不懂，你要什麼時候寫？」

「我四點就下課了啊。」

「．．．．．．然後，你就等到五點，然後裝瘋賣傻的陪我這個神經病！」

白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哈，信不信由你，是她主動找我的，應該是主動找『你』。她說，她很喜歡你的作品，啊，她喜歡的就是你寫的那篇『醜醜人娃娃』啦，哈哈哈，她說她也有一隻，說你寫的很傳神。後來，我才發現她就是星期三小姐。無名真的是很強大耶。」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這事情！這，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大約十一月底吧，哈，我本來想要告訴你的啊！不過，一來是因為我當時還不是很確定她就是星期三，再來，我想說你已經沒有愛人家了，還有，你這麼龜！」

「混帳！這太扯了啦！」

「很瞎，對吧？哈哈哈，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確定她就是星期三小姐的嘛？就是烤香腸的那個晚上！」

「．．．你這樣欺騙朋友，對嘛？」

「總之，你發達了啊！」白皮用手指著十塊錢，十塊錢則是把他的手拍掉，笑了。這算是他所碰過最荒唐的事情了！

晚上十一點多，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車，可是十塊錢騎的很慢，明顯的，他得花一些時間來理解今晚所發生的事情，真相大白的這四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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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塊，其實我一直想問。」

「嗯？」

「你都沒有懷疑過嘛？」

「懷疑什麼？」

「就是桌上留下的字啊！」

「嗯，有吧，一開始的時候。」

「哈哈哈，因為後來你被愛沖昏了吧！」

「幹！白皮，我還沒有原諒你喔！」

「哈哈哈，對不起對不起。」

紅燈。

「不，或許，我應該謝你。」

「明天好好表現啦！今天你應該沒有太抖吧！哈哈哈。」

「你混帳．．．嘿，不過，白，我一直想不通。」

「想不通什麼？」

「就是你幹麻留言在我的桌子上呢？是，應該是你留的吧！不過應該也不可能啊．．．。」

「你的桌子？」

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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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四十五分，回到學校宿舍的停車場，白皮把安全帽拿下來，然後十塊錢將車子上了鎖。

「總之，咳嗯，鄭．文．彥同學，恭喜你，恭喜你邁向發達之路！」白皮慢慢地拍著手，不算響亮的掌聲卻是這場黑夜裡唯一的聲音，看著他的笑，十塊錢的心情又是什麼？他說不出來，這種不真實，和似曾相識的糾纏，使他的內心急需要一個段落，止住源源不斷的思緒。

不真實，和似曾相識。

不真實的是什麼呢？是坐在身旁的星期三小姐？還是白皮吐露出的真相？是今晚發生的一切？還是今晚之前的日子？冥冥之中，總感覺到的安排，卻不是命運，而是來自朋友的計劃？還有，留在自己桌上的『巧合』又是什麼呢？白皮的微笑是這樣熟悉，彷彿自己看過這個畫面千百萬次，是前幾個禮拜嗎？不，感覺在更久之前？

平安夜，只有兩個人的1721寢熄燈的時間卻比平時晚。

十塊錢把掛在白皮檯燈上的『醜醜人』拿下，放在自己的床頭上。

「恭喜你，恭喜你邁向發達之路！」他說。

恭喜你。

<我們的發達之路>   十四、真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