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dRing

三十六、最後一節車廂

這該是算個小站，卻有著長長的月台。區間電車是這裡唯一會停靠的火車，平快停駛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而到底是多久以前呢？回憶起大二的暑假，去羅東玩的那次 ─  似乎是自己最後一次搭上平快。白皮喜歡把窗戶打開，雖然火車交錯的聲音有些嚇人，不過看著竄進來的風，在頭頂上的電風扇裡打轉，這般的前進，更有旅行的感覺。

如果只是看著窗外，卻沒有打開窗子，這一趟，很像少了些什麼。

遠遠的，出現了光點，那是電車的頭燈。習慣性的舉起手，白皮看了看手錶，八點十五分，今晚的他並沒有任何時間上的壓力。在月台的盡頭，他慢慢的往回走，電車應該是不會到達他現在站的這個地方。

看著最遠的那端，最後一節的位置，他想，今天破例地走到那吧。日子總是該有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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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能夠認識你們。

雖然給你們添了太多的麻煩，造成了這麼多的困擾

    昨天在醫院，我要離開的時候，炸哥跟我講了幾句話，他說

    「妳知道嗎？我不知道妳有什麼樣的故事，

      不過妳可以寫出很棒的故事，

因為總是有可以發揮的空間的嘛。」

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正了解他所說的。

不過這很像跟你告訴我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意思一樣。

坐在扶手旁的位子上，電車前進的速度不快，夜色卻模糊，剩下一盞盞白色黃色的路燈，在窗外牽著手跑著。除了白皮，兩個人的車廂裡還有一位穿著大花的阿姨，坐在同一排座位的另一端。白皮看著她，同時間，傳來了手機的聲音。

「你找誰？」「你是誰？」「你打不對喔，沒有這個人。」看著阿姨接起手機，講了幾句，然後掛掉。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的，在白皮的心中擴散，又是個莫名其妙的熟悉，這樣的畫面讓他想起第一次撥通黑框妹的號碼，接起來卻是『黑框媽』，當時自己手忙腳亂的模樣。

黑框媽嗎？不，

不是的 ─  

其實她不是黑框妹。小香，和黑框妹是兩個不同的女孩。

第一次見到小香，是在海邊，那個時候，白皮一眼就注意到了這件事情。感到混亂的他，由於當時的狀況，完全沒有辦法做這一方面的思考。

去年十二月初，離開台灣一年後的我回國。

後來我妹告訴我，那個時候，

因為擔心我回到家看到以前男友送我的東西，

可能會無法控制情緒，

所以就將和他有關的東西，裝在一個也是他送我的皮箱裡面，

然後暫時寄放在我一個朋友的家裡面。

沒想到，我這個朋友在火車上睡著了，

起來發現放在對面頭頂上的皮箱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塑膠袋。

你知道裡面裝了什麼嗎？

竟然是蟑螂屋耶。(這不可能拿錯吧(大笑！))

她說，後來，她們花了好多時間找尋蟑螂屋主人的下落，

直到炸哥把皮箱送回來的那個晚上，才鬆了一口氣。

「蟑螂屋的主人啊。」聽到這樣的稱號，白皮笑了。他回想，當時電車上的情況，但是除了黑框妹(不是小香)之外，他似乎記不得其他人事物，坐在對面的女生？對於，小香所說的這位朋友，白皮實在想不起來有這麼一號人物。

所以，如果，小香並不是黑框妹，不，不是如果，小香的確不是黑框妹，那麼整件事情跟黑框妹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有吧。

「刷」的一聲，下一站到了，車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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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的一聲，車門開了，一個人影，走進白皮的眼角餘光，卻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地打斷了他的思緒。

「爺爺，我在最後一節的車廂這裡，對，就都和以前一樣，最後一節這裡。」

 ─  她在他面前坐下。

這般清脆的聲音？她是．．．？

是她．．．。

是她啊！雖說不是熟悉，可是絕對不是陌生。像是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

他看著她，心中出現好多的聲音，卻沒有一個可以聽的清楚。白皮的內心不平靜，卻不能說是混亂，說是激動應該比較接近。

「最後一節？和以前一樣？」終於聽到了其中之一的聲音。

「不是第一節嗎？．．．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所以說這幾個月裡之所以．．．是因為？」

白皮站了起來，走向列車的尾端，往小小的窗口看，看著自己向後。

其實一直想問你，也一直忘記問，

就是，當初為什麼你會帶走我的皮箱呢？(真的很好奇耶)

感覺好奇妙

我真的以為，會認識你們，一定是冥冥中安排。

我想經過這一次，我真的走出來了，我希望我是的。

總之，我會很期待很期待下次回來的時候，一定有這麼一天的

我不清楚是什麼時候，不過我一定會和你們見面的。所以，請答應我好嗎？

這段時間裡真的只有感謝，

雖然真正見面只有短短的兩天 J

Best wishes                                                                              小香

p.s 請把你和炸哥的手機號碼給我好嗎？

「冥冥中的安排。或許是吧？也或許不是吧？為什麼我會帶走妳的皮箱？真是個好問題。」看著眼前的答案，白皮感到複雜，感到千頭萬緒。

他漸漸能夠回想起最初遇到她的時候，她的模樣，迷糊，擠眉弄眼的表情，還有最後匆忙下車的傻樣。

然後，四個月後，隔了這麼久，竟然又遇到了她。四個月，原來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如果那一天沒有如此匆忙，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如果那個晚上沒有去買牛肉乾，沒有遇到那個算命仙 ─  現在也不可能看著她，想著這些事情。

原來不是第一節，那時，是最後一節啊。

所以，真的存在吧？

真的存在吧！

那張深棕紅色的桌子，還有在那個路口發生的一切。

結束又怎麼樣

存在又怎麼樣？

看不見還是看的見，

我不懂我也不用懂

因為真實的是我自己啊！

還能聽見當時急促的煞車聲，喇叭聲，還有心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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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眼鏡拿下，用布擦拭，如此美麗的眼睛，又大又圓的亮著。

白皮看著，竟望出了神，當他發現自己和女孩的眼神交會，想移開的時候卻晚了，又晚了。她看著他，竟然笑了，不解的笑了。

如同聲音，他認得這樣的笑容。然後，手機響了 ─  在寂靜的車廂裡，著實的讓白皮嚇了一跳，雖然嚇到的並不只是他一個人。

「白皮喔，炸哥問你是不是要打個電話給黑框妹啊！她十一點的飛機現在應該差不多在機場了。．．．還有，你等一下買章魚燒的時候，順便幫我買一碗關東煮，我快餓死了。」看來十塊錢已經到了醫院。

白皮看看錶。「嗯，她應該已經在機場了。」他想。

「『黑框妹』的號碼是．．．，有了。」撥出，這次，應該會接了吧。

安靜的車廂裡，有另外一支手機響了。白皮有些驚訝，因為鈴聲和自己的一模一樣，聲響來自對面，是她的，慌張。看著眼前的騷動，白皮感到有趣，看來她還是一個樣，想必是剛剛打完電話，沒有預期到馬上有來電吧。

「該是她爺爺吧。」白皮的心中浮上一曾淺笑，通了。

「喂？」

「喂？」

「喂？是小香嗎？」

「喂？不是耶．．．我」

「喂？不是耶．．．我」

這個聲音是．．．？這個從話筒裡傳來，已從車廂裡傳來的聲音是？

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會有這種事情！怎麼會！

．．．這怎麼可能！

p.s 請把你和炸哥的手機號碼給我好嗎？

    我的號碼並不是箱子上的那支，

那支我在一年前出國前停了．．．

我應該撥給『小香』才對！而不是『黑框妹』！

可是可是可是．．．怎麼會．．．

這怎麼可能

『黑框妹』不是小香，可是『黑框妹』卻的確是『黑框妹』．．．

這．．．

「是你嗎？．．．你怎麼會有我的號碼啊？」黑框底下的眼睛又大又圓的亮著，百般疑惑的轉呀轉。

看著她，到底，到底。

到底該從哪裡開始說起呢？

然後，

在編號第七號的紅綠燈

一條一條一條的時間被剪碎成一條一條一條一條一條

在背影裡，在手心裡，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那條發達之路

十個字，靜靜的躺在右邊桌面角落，然後悄悄的，

和其他的句子一起慢慢淡去。

<我們的發達之路>  三十六、最後一節車廂  完

<我們的發達之路>  全篇完